吸管妞導語
初冬正是義烏紅糖飄香季,紅糖作為義烏著名特產,承載著義烏“雞毛換糖”的厚重歷史。從明末清初開始,義烏人就開始走街串巷,用“雞毛換糖”換取蠅頭小利,這也是義烏人最早的經商啟蒙。“雞毛換糖”精神激勵著義烏幾代人,也推動著義烏成為世界聞名的小商品城。
對此,吸管妞將結合“雙童”樓仲平口述的“雞毛換糖”經歷持續推出《末代貨郎樓仲平“雞毛換糖”回憶錄》系列!今天和大家分享系列第一篇:
“雞毛換糖”發源地位于義烏東部的廿三里街道,其歷史最早可追溯到明末清初。以當時的紅糖加工業為基礎,直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雞毛換糖”大約經歷了三百多年的歷史。義烏的撥浪鼓聲響遍了周邊省市,“撥浪鼓之鄉”也由此得名。
我14歲從“雞毛換糖”出發,從事過二十多個行當,幾次起死回生,歷經坎坷。回頭想想,我的“雞毛換糖”之路也挺精彩。趁義烏紅糖季期間,我也和大家講講我的“雞毛換糖”故事:
我出生于1965年,正經歷了動蕩十年,家中有兄妹六個,我排行三兄弟最小,下有兩個妹妹,上有奶奶和父母,一家九口。
在我出生之前,我的父母帶著我的大哥二哥和姐姐穿行于江西與義烏之間,背著村里在江西偷偷地搞資本主義尾巴的“雞毛換糖”,原因是我奶奶和叔叔在那邊,所以當時我們一家子會階段性地到江西上饒地區,偷偷在當地開荒種一點糧食。所以我每次遇到江西老表都會說我也是半個江西人。
六十年代末期的動蕩災難正處于水深火熱中,地貧加上人禍導致義烏地區在六七十年代處于極端貧困當中,我從小有記憶開始就是餓,極端的餓,對吃大米飯有一種強烈的渴望。
那個時候的我好像除了找吃的還是找吃的,到處找野果,滿地撿柴火,到鄰鄉撿菜葉,到隔壁鄉撿稻穗頭,沿著鐵路線撿煤渣。大雪天還拿著鋤頭在大哥二哥帶領下到農場麥地里挖遺留的番薯根……
我記憶中的第一次出遠門就是跟著父親和奶奶從江西弋陽城里連續跑了百把里地到達弋陽北部的漆工鎮。我父親挑了個貨郎擔,媽媽在家里沒有過來,我和奶奶一路跟著父親的貨郎擔走,一天走到晚,就是為了能吃上一頓白米飯。
“雞毛換糖”的季節通常都在每年春節前后的一個月,這也是我們幾個小兒最害怕的時候,父親通常會在臘月初就出去了,而這個時候也是農村最青黃不接的時候,到五六歲的時候我們一家已經有九口之人,生產隊工分僅靠父母兩個去賺,由于吃的人多,賺的人少,每年反正都會缺糧(當時我們屬于缺糧戶,要交一定數量的錢后才能根據戶口配置糧食供應),交給生產隊的缺糧款全靠“雞毛換糖”解決。
我的祖先從明清開始就有在春節期間外出“雞毛換糖”的傳統,但在動蕩時期,“雞毛換糖”是投機倒把,絕不允許有人私自公開以做生意的由頭從事這個營生,一直到1970年后才逐漸集體審批拿著介紹信,以收集雞毛做肥料的理由進行“雞毛換糖”,雖然有一個合理的借口做擋牌,還是會時不時被江西方面抓起來挨打游斗并拘留。
兒時記憶最高興的是兩件事情,一是每次父親出去“雞毛換糖”。要回來的那天我就一大早到大路口去等父親回來。二是每年的春節能有粽子和大米飯吃。春節對于每個小兒夢想自不必說,而我父親回來肯定也會買或帶一點奶奶那邊的“回頭貨”,每次基本是正月初十左右的傍晚時分就去村路口等了,從弋陽回來的火車是下午到義烏的,大老遠看到一個挑著擔子的人都會遠遠地跑過去看是不是我爸爸。
父親在春節后”雞毛換糖”回家,也通常會挑著大包小包的山貨,這些山貨通常是雞菌皮(一種殺雞時從雞胃里面剝出來的黃色中藥)、甲魚殼、牙膏殼、女人長頭發和破涼鞋等,這些所謂的山貨比較值錢,往往可以偷偷地拿去換一點錢補貼家用。
“雞毛換糖”換來的雞毛由于數量較多要等到火車托運回來后交給生產隊記工分(以前農村考核社員的一種計分)而充當副業費。父親回來后我會整天跟著他到農村市口去換山貨,每次換山貨后等待的就是爸爸肯定會買一個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吃到的麻餅。三兄弟中我最小,我一直以來感覺爸爸也最疼我,這是我記憶中最最幸福的事情。